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荷叶， 71岁， 160cm， 四川 成都

发布于2014-05-15 16:34

黑虎，是近四十年前，我下乡当知青时养的一条狗，大概是75年初夏时养的。它是我今生养过的唯一一条狗。在后来几十年的岁月里，我都不再养狗，对黑虎的感情让我不再愿意养狗了。
我下乡的地方是山区，土地贫瘠、荒凉、偏远，主粮多是玉米、红苕、土豆等杂粮，村民们过年都难得吃上一碗白米饭。平时都是在绝大多数的各种蔬菜混杂的汤里，加上一点杂粮面，做成糊状就是一日三餐了。那种糊状里面的粮食很少，主要都是混杂的各种蔬菜。我经常看见邻居袁伯伯，吃很大一钵那种稀糊状的菜黑色汤饭，根本没有什么营养。村民们的院落分别散落在大小各异的山坡之间，彼此都相距较远。可能由于是山区，能够可供修建房屋的平地面积较小吧！我的住房在半山腰，门前就是一条下山的小路，路面狭窄，坡度很陡，大概大于45度吧！且又是那种很滑的黄沙石路面，梯步都是些不明显的浅浅的脚印，刚开始走在上面，紧张得脚板心都要发痒。我住房的右面是一座很大的老坟----王家坟，可能当时还是一个很大的家族，才会修建那么气派的大坟。坟前是青石板铺就的大拜台，估计有四分之一个篮球场大吧！平时我们都在上面晒粮食，成了名符其实的大晒场。坟的碑还矗立在那里，但坟包的泥土却完全没有了，村民说我的住房就是用那坟包的泥土夯的土墙。晒场那面就是袁伯伯家。我住房的左面再拐过一座小坟，才是老袁爷爷家。所以无论要去哪家邻居，都要走过一段路才行。我住房的背后就是一条上山去的路，也是那种陡峭的黄沙石小路。期而久留留久期善舞！我一个单身女孩，独自住在与邻居相距较远的半山腰，且还是在路边上，所以很害怕。我的门前有一棵小脸盆口粗的柚子树，树冠挺拔，枝叶繁茂，每当夜深人静时，山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，昏暗的煤油灯在夜风中摇曳。我紧张地把门严严关上，再在门上挂起几个空罐头盒（女知青之间传授的经验，如果有谁碰门，罐头盒就瞬间掉在地上，发出很响的声音，我也就可以立刻从睡梦中惊醒），枕边随时放着电筒和菜刀。
在这种情况下，我很想养一条狗。村民申爷爷家的狗生了一窝小狗，待小狗刚满月，他老人家就送给我一条黑色的小狗。毛茸茸的小狗全身毛色黑得发亮，没有一丝杂色，唯有肚皮是白色。看着稚嫩、乖巧、灵气的刚满月的小狗，可爱极了。我给小狗取名黑虎。黑虎刚来时还太小，我用一个小碗慢慢给它喂食吃、喂水喝。它虽然很小，但它那双深邃的眼神懂事地望着我，让我相信，今天这嗷嗷待哺的、像羔羊般柔弱的小黑虎，有一天，一定会长成英武威猛的小豹子。我住房的门前有几级石梯子，每一级阶梯之间的落差较大，出了住房门要下几级梯子才能到院坝里，厨房和院坝是在同一个平面上，不用上阶梯。我在住房门外的石台阶上，用谷草给黑虎做了一个窝，让它睡在我的住房门外。黑虎虽然还很小，但却时时表现出要粘贴着我，我去厨房，它也笨拙地努力要爬下石梯子，想跟着我到厨房，可它太小了，只能趴在石梯子边上嗷嗷地呼叫。我帮助它努力爬下了石梯子，跟我到了院坝和厨房。厨房较大，估计有近10平米吧，一半的面积用石头垒成了猪圈，我75年春天买了两条小猪回来喂。黑虎是初夏来的，那时我的两条猪都长得活泼可爱，每一条大概有50斤左右了。又新养了一条小狗，（我用另外的篇章再写养猪的事）。每当猪吃食时，我都要站在猪的身旁，用一种有木柄的半圆形的铁梳子，分别给两条猪刮背。村民说这样经常给猪刮背，猪才长得好。黑虎看见我在猪圈里给猪刮背，它也努力要钻进猪圈里面去，还要趴在猪食槽边上，和猪争抢食物吃。当看见我出了厨房回到了阶梯上面的住房后，它又把前两条腿搭在石梯子边上叫唤，要想爬上梯子到住房来。在我的多次反复指导下，黑虎听话地努力去学习翻越门坎、爬梯子、衔纸盒等。慢慢地黑虎长大了，它自己完全可以轻松地在院坝上下跑来跳去了。记得黑虎大概不到半岁时，一次不小心掉进粪坑里了，只有头还露在外面。袁伯伯把它从粪坑里抓起来，它全身都是粪便，站在院坝边，可怜巴巴地望着我，完全像做了错事的孩子，等着家长的处罚。我端了一盆水浇在黑虎身上，它马上去谷草堆里反复打滚、抖落身上的粪块，然后又来到院坝边望着我，等着我再给它浇一盆水，它立刻又去谷草堆里反复打滚，如此多次，才把它身上的粪便清洗干净。还有一次，也是黑虎大概半岁时，我去赶场买了一只大母鸡回来，准备让母鸡下蛋。待我刚把母鸡放到院子里，黑虎立刻就不高兴了，狂啸着向母鸡凶狠的扑过去，母鸡吓得发抖地四处躲藏。我抓住黑虎，反复告诉它不准欺负母鸡，然后我就到生产队干活去了。当我收工回来时，黑虎独自蹲在门前，我一看它的眼神，就知道它把母鸡赶跑了。黑虎看见我回来了，它默默地、完全是做了错事的样子望着我，我很生气地吼它，它都默不作声（如果它没有做错事，看见我回来，它会立刻扑上来和我亲热）。我在院子周围反复找多次，都再也没有找到那只大母鸡了。平时我去生产队出工干活时，黑虎都跟着我一起去，到干活的地里玩一会，它就自己回家了，我收工回来时，它都在门前蹲着。随着黑虎渐渐长大，它的英俊勇猛也日渐显露出来，毛色更加黑亮、身姿挺拔、眼神机警，随时都显出要护卫我的姿态。很奇怪的是，黑虎有着与生俱来的知青情结。一天中午我收工回来，意外地看见院坝里坐着几个我的同学在等我。她们来了好一会儿了，黑虎也安静地蹲在她们旁边，我这些同学都是第一次来，她们说黑虎没有进攻她们，只是警惕的蹲在一旁望着她们。这种情况后来又有几次，也是如此。她们不知道黑虎其实是相当勇猛的，老乡们都害怕经过我的院旁，每天出工都必须要经过我院子的村民，黑虎每次都要追着狂叫，甚至狂扑过去，几次都被吓得惊呼起来。都说我的黑虎的上颚是全黑色，这种上颚全黑色的狗很凶狠，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把黑虎的大牙敲掉，不然他们路过都害怕。期而久留留久期善舞！
记得是养了黑虎半年后，我第一次回家去，我担心黑虎跟着我走到公路上后不会避让车辆，会被车撞着。就打算悄悄离开家，不让黑虎看见。我拜托老袁爷爷的媳妇帮我照看黑虎。当时已是冬天了，我穿上大棉衣，再用大围巾把头包起来，还带了一个大口罩，以为这样包裹后，黑虎就认不出我了。谁知我下山途中回头一看，黑虎就在我后面不远处蹲着，默默地望着我。我马上赶它回去，它回头走几步就不再走了，还是蹲在那里默默地望着我。这样反复多次，我无可奈何，只好自己回家去了。在家里那两天我心里很牵挂黑虎，不知道它是否也跟到了公路上，是否被往来的车辆撞着了。两天后我急急忙忙地回山上去，还在山脚下时，我就大声呼喊黑虎，没想到黑虎的身影在那条狭窄的山路上，连滚带爬地跌到我的面前，它高兴得跳起来亲吻我的脸庞，在我身上又扑又亲，瞬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，我急忙拿出饼干喂在它嘴里。一路上我都在往最坏的方面去想。却原来黑虎是很聪明的，它没有走上公路，没有被车撞着。后来我每一次回家，黑虎都跟着我一直到公路旁，它就不再往前走了，快到公路时，它就会跑到一个高坡处蹲着，默默地望着我走远，好些时候我回头看，它都还蹲在那高坡上目送我远去。期而久留留久期善舞！后来就养成了习惯，每一次回家后再回山上，我都是还在山脚下就大声呼唤黑虎，黑虎就会连滚带爬地扑到我面前，亲热地反复亲吻我的全身，在我衣服上留下很多爪印，我每一次都会给它带饼干。老袁爷爷的媳妇说，我的黑虎她养不家，无论她怎样喂它，黑虎还是整天守在我的家门前。
随着黑虎渐渐长大，在村民和知青中也名声渐响了，周围的老乡和知青都知道我的黑虎。知青中好像也有养狗的，但都是没有养多长时间就不了了之了，只有我的黑虎一直跟着我。第二年秋天，大概黑虎一岁半时，我们大队在东山林场成立了知青点茶场，全部知青都离开原来的生产队，搬到知青点去集体种茶。知青点设在林木茂密的菠萝湾，从我原来的生产队再一直往上山的方向跋涉，距离我原来的生产队大概近20里路吧！这时，我原来的住房的山下面正在开发石油勘测，先期来的工人在搭建工棚。我们知青在搬去知青点之前，大家都给我说一定要把黑虎带到知青点去，知青点就不再养别的狗了。记得我们搬去知青点那天，雨下得很大，我背着行李跟着老乡往山上跋涉，黑虎跟在我身旁。期而久留留久期善舞！
黑虎到了知青点，大家都很喜欢它，整天和大家玩耍，在茶场的山林里满山遍野地跑，很快乐。可是，有一天黑虎忽然不见了，在周围四处都没有找到，我和大家都很焦急和担心。过了两天黑虎忽然又回来了，看见黑虎忽然又回来了，我激动得热泪盈眶，和黑虎抱着又跳又亲。后来又经常发生这种情况，黑虎会忽然离开几天，过两天它又自己回来了。后来我才听生产队来的人说，黑虎经常都会回到我原来的住房去，还是蹲在我原来的门前。知道黑虎离开的原因后，我们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。
又是几天没有看见黑虎了，按照以前的经验，它也早该回来了啊！我焦急地再等了两天，还是不见它的踪影，我很着急地往原来的生产队跑去。当我赶到我原来的院坝前时，刚好碰见邹队长，我急忙向他打听看见黑虎没有？周队长说：“黑虎前几天回来时，被山下勘测队的工人打死吃了。”我顿时嚎啕大哭（此时回忆起这些，我很难过，眼泪忍不住往下流）。我当时很激动，马上就往山下跑去，我要去找那些打死黑虎的人吵架、去打架，要给我的黑虎报仇！邹队长死死把我拽住，一再劝我不能去找那些人吵架，更不能去和他们打架，邹队长说我一个女孩子，吵不过他们，更打不过他们。我无助地回到了知青点，很伤心地大哭了一场。知青们知道情况后，都愤愤不平地要去给黑虎报仇，可是我劝大家还是算了，免得惹出事端来。期而久留留久期善舞！
多少年过去了，每当看见与黑虎长得相近的狗，都会勾起我对黑虎深深地怀念。好几次都想为黑虎写点什么，一是平时也懒得动笔，再就是害怕去回忆那些往事，害怕自己会伤心难过。这次无意间看了朋友为他的狗写的回忆录，我很感动，瞬间触动了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对黑虎的那份情感，立刻提笔为我的黑虎写了这些文字，也算了却我多年的一份心愿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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