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枫叶红了， 60岁， 167cm， 山东 淄博

发布于2013-01-11 22:49

又有好些日子没回家看父母了。

老人年逾八旬，早已满头白发。身体虽说还比较健朗，但毕竟上了年纪。我很惦念他们的身体。而他们对子女的惦念，也从来没减。

替母亲整理房间时，母亲突然问我：“我给你做的那件橘红色夹袄呢？”

如梦中懵懂，我先是一怔，都二十多年了，母亲怎会突然想起问这件事呢？

是啊！到哪去了？那是我的嫁衣呢！

这才记起妈妈曾经为我一针一线缝过的衣服。是我出嫁为我特别缝制的衣服。可我找不到了，很久没见到了，或许早已经弄丢了吧。

我该怎样告诉我可爱的母亲呢？

母亲再没说什么，见她低垂了头，虽然并没再说什么，却分明能感觉到，母亲那沧桑的脸上挂着沉沉的无奈和重重的失落。

见母亲的无奈，我有些自责，心里很难受，我怎么把它弄丢了呢？

那件嫁衣，原本是我母亲用她当年的嫁衣改做的。

母亲结婚的那时侯，是在五十年代。那身嫁衣一直保留在身边。在我还小的时候，却从未见过。

直到我十七岁那年，才发现了母亲的这件“宝贝”。跟许多家庭一样， 二十多年前的家境很是窘迫，生活条件极差。可爱美，是女孩子的天性，我自然也一样。羡慕一些女同伴的漂亮衣服，总希望自己也能够拥有。但又知道，那是奢望。一件衣服，穿小了，母亲会给我再接上一截继续穿，甚至还要穿上好几年。尽管如此，我却能够无忧无虑，开开朗朗。“少年不知愁滋味”，大概也就如此吧？又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，也能感受到全家人对我格外地呵护，父母对我更是疼爱有加。自小到大，情感上未受到丝毫的委屈。精神的满足弥补了物质的匮乏。

记得，当年还未出嫁的我，自从发现母亲的那套嫁衣，就特别特别喜欢母亲压在老箱底的那身“红袄绿裤”。

与其说那是一身嫁衣，不如说是一件“古董”，更确切地说，是一身夹衣。

面料，是那种极为细软柔滑的丝绸，轻轻的，柔柔的，飘飘的；但凡粗糙一点的手是碰不得的，因为那丝质面料细柔的很，最怕钩挂起丝线的。里衬，是纯棉的，极为柔软而又细薄的布料，**色的小方格。

上衣，橘红底色上，散落着莹光金黄的郁金香或是什么花，我记不真切了。印象中既绚烂，又雅致。那花是绣上去的，手感有些凹凸，一朵一朵，疏密有致地散落在橘红底色上。

下身，墨绿底色上面是溢着金黄光泽的荷花荷叶。那些荷叶有的平铺，有的翻卷起一边，衬托起娇美清丽的花朵，很生动，很活泼。

那嫁衣做工是极其讲究的。袖口和裤口均加了滚边，也就一韭菜叶的宽度，整齐而细密的针脚，不留一丁点儿毛糙的痕迹。

衣服的款式最有特点了，特宽松，特肥大，高高的衣领，裤口和袖口足足有一尺宽，而且上衣很长，一米六几个头的话，应该能够齐膝盖。酷似清末民初年轻女子的服饰，古色古香，很有艺术美感！

听母亲说，这身嫁衣，是我父亲当年在博山找了手艺很好的裁缝订做的。在她们结婚之时，母亲仅仅穿过一次 ，之后，便宝贝似的收藏起来了。

我因为知道了母亲的“宝贝”，便不时地“惦念”着。每隔一段时间，便缠着母亲打开她的衣柜，从老箱底里翻出来看看。而且每次看过还要穿在身上，试试那肥肥大大的感觉。只可惜，这种式样的衣服，早已经不时兴了，穿上它却出不得门去。

母亲看我着实从心里喜欢，便忍痛割爱，一狠心，终于下剪刀裁了那条绿底金荷花的丝绸夹裤，为我改做了一件小棉袄。我高兴极了，穿到身上便不再换下，一个冬季，一鼓作气，便把它穿破了。这期间，从同伴们之中，赢来了羡慕的目光！当时感觉不知有多美呢！

几年之后，待我出嫁之时，母亲又把她那件橘红底色金黄绣花的丝绸夹衣，精心为我改做了一件很别致的，钉着葡萄疙瘩扣子的那种大襟棉袄，如旗袍上半身的款式，一如四五十年代的女装款式，古色古香，我特别喜欢！因为在当年，这种款式的衣服，很少人能够做得出来，更极少见到这复古的面料。穿上这件薄薄的小棉袄，却感到了无与伦比的温暖，这种古典的雅致，让我从内心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美丽。

重要的是，那是母亲送给我的最为珍贵的陪嫁！

从出嫁那天，我一直穿了一个冬季。直到第二年开春时，看过我的父母返回的途中，嫁衣却意外地见证了我生死“轮回”。因意外而血染嫁妆。

当初，好意的家人替我把嫁衣洗了，也许是怕上面的血迹，被我母亲看见心疼吧！然而，那嫁衣却被洗成了一团皱麻，无法再穿了!

后来，大概是因为搬家的缘故吧，便再也未见到我的嫁衣。

我太粗心了，太大意了！

那不单是记载着我生命轮回和人生历程的见证，更是母亲的珍爱，是母亲疼爱女儿的慈母之心，我怎么能把它弄丢了呢？！

而更令我没能想到的是，漫漫人生路，多少个岁月了，母亲竟还记着那身嫁衣！在母亲的心里，这嫁衣，是她沧桑一生、劳苦一生的支点！而我就是这支点的替代！似乎直至人到中年了，才能够明白，母亲是把她一辈子的至宝，把最美好的记忆，全都毫无保留地给予了我！而我却没有能够好好地去珍惜它！

细想起来，真的很对不起母亲，无法原谅自己！我永远愧对我的母亲！自责中，更加深深懂得了母爱的真谛！

母爱，之所以称之伟大，是因为母爱这种感情，最广袤无私！岁月能够带走母亲年轻的容颜，但无法抹去她对子女那博大的爱！

写下这篇日志，只是为了赎回自己的过失，平衡一下内心的自责罢了。

嫁衣是丢了，但女儿对母亲的爱，永恒！一如母亲对我的爱。

祝愿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，健康，长寿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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